2008年5月6日 星期二

返台~二二八事件

大意:震亞銀行被接受後,阿嬤和阿公就返回台灣。阿祖在日治時代被外派到海南島組銀行,光復後,阿祖受當地仕紳所託,先返台和國民黨政府周旋,好不容易才借到兩艘破船,分批將駐在海南島的軍伕載回台灣,但仍有許多人因糧食不足和感染瘧疾客死異鄉。阿祖返台後回到台北,阿嬤也赴台北與阿祖住幾個禮拜後,才又回到台南,阿嬤叫阿公用剩下的金條去台北買店面,但阿公遇到親戚,錢被騙得所剩無幾,後來阿祖召集幾位老朋友為阿公籌資開了裕豐百貨,兼做上海車衣服的貿易,開裕豐百貨後,阿嬤也同時做起賣花生油的生意賺外快。不久後大女兒玉芳出生,玉芳出生滿月後發生二二八事件,阿祖被抓去關,所幸有人替阿祖說項,阿祖才獲救。

王開運協助海南島的台灣兵返台
後來我們回來台南柱仔巷,當時阿祖被調到海南島,因為他的金融能力強,以前在第一銀行在做放款,是日本皇帝硬把他逼去,不然他那麼多歲(大概五十幾歲)。我昭和十二年嫁給妳阿公,大概昭和十七年大東亞戰爭發生,調他到海南島建設銀行,佔領之後開發銀行、糧草、做舍,布置卡真好勢。他不去,他那時做運送店(運輸)和日本的日(ひ)高(だか)さん(日方派來共管台灣銀行的人)做顧問,阿祖說他不要離開台灣,但是政府說不行,天皇的命令,你有能力,去那邊。銀行名叫做瓊崖,在海南島,像現在台東那些絕壁,從台灣聘請了他以前的一些部下一起過去。
他在海南島四年,那時他去開設銀行時,日本三年後貪心地一直想要占領南洋,結果糧食不夠,兵力不夠,日本人一直敗。阿祖在那邊對人很好,對海南島有錢的紳士,盡量幫忙,從不拿錢,有什麼盡量幫忙,所以海南島紳士大家都很尊敬恁阿祖。後來光復了……哇!要回來也沒飛機也沒船,只能在那邊等,台灣人被日本人調去當軍伕的,四千人都沒飯可以吃,日本人要回去前糧食才剩一個禮拜的份量,日本人有先講,哇!四千名台灣軍伕、通譯都沒飯吃,那時阿祖做台灣同盟會的會長,因為阿祖做人和別人也都很好,都願意幫忙,到尾就去找這些地方仕紳,那些仕紳就跟阿祖說:「王先生!你要先回去。」那時有飛機,叫他先坐飛機回去,你要先回去和台灣方面交涉,叫政府派船來,他說,對呀!但是我沒錢欵,只有一個禮拜糧食,他的錢也都拿出來買了一張飛機票,這些仕紳跟他說:「別怕!王先生,你買飛機票的錢我們幫你出,你盡量放心,如果一個禮拜的糧食吃完,我們這些有錢人自己會勤(湊)出來。」
好人也很多,因為你恁阿祖會做人,就像恁阿公做人也很好,但是恁阿公比較年輕,阿祖學問比較好。阿祖就飛回來,在這邊一直交涉,他就在開運輸店,日本人都走了,跟一些地方和台南和台北的大官,當時台南第一次福州來的市長,一直不願意(派船)。那時像新日本汽船、東亞海運這些都被中國人接收走了,阿祖就和他們交涉,他們說,你們這些台灣人就是日本仔,一直推辭。但是現在日本人都遣送回去了!現在政府是你們的!對方卻都不理不睬,不是說只有幾個人而已耶,是有四千人!!請你們派兩艘船,借我就好……
就這樣一直和台北政府交涉,到尾最後已經過了一個月,才好不容易派了兩艘船,醜醜的,沒關係!結果去了,照輪番載回來,當時海南島有瘧疾,可憐……有些人等船時染上瘧疾,日本人都有キ .イ .在注射,有的死了,這些台灣人的家族,不理解、不知道,跑來家裡鬧啦!說今天他後生(兒子)的死就是你王開運害的,不趕快把他們載回來,阿嬤那時感覺她們很沒理,但無法度……那些台灣人沒知識,這樣一批一批花了兩個月,才載完,把船還給政府。

買店面的兩條金子剩二兩
我們那時是聽到阿祖(從海南島)回到了台北,就一起在台北住了兩個禮拜,才回去台南,後來就說(阿公)沒頭路……要怎麼辦?我有跟阿公說:「你這二條金條不要再花了,你去台北給我買店面。」阿嬤的頭腦是轉很快,不是日本時代單純的吳淑美,現在會看世面,三國志這樣讀。我就跟阿公說,他那二條金條不要花掉,那是震亞銀行分你的。那時阿嬤也有留一些錢,我沒拿出來,拿出來又會沒有了,阿祖也沒錢了。阿嬤都沒說什麼,就待在後面,ㄇ婆就說,崧仔都放著給人養。其實不是,恁阿公的錢都被大伯公鎖住了。好加在阿嬤有留些錢,阿嬤頭殼不錯,叫阿公去市內,中興百貨那邊還是城內東亞飯店什麼的,以前都是日本人開的,都在那邊做生意,現在大興公司,還有嗎?(應該是沒有了。)..以前是新生戲院,現在也沒有了,我沒去西門町那邊,現在西門町那邊變怎樣不知道,就是西門町那一帶,全都是日本人在經營生意。
阿嬤就想到:「崧仔!去那邊買店面!」那時一間城裡的店面不用到一條,一條十兩。那時金子很大,你至少去城內買個店面,在淮南街或開封街什麼的(現在那邊南陽街,補習的),還有博愛路,從車站那邊進去整個都是日本仔,現在都空了,很便宜呢!我叫他去那邊好好的店面買一間,買完金條還有剩,他就說,好!我告訴他,不要又沒買就花掉了,我沒(都沒亂花),現在就是要回來生活,要是沒做生意也可以租人,你下面店面租人,我們可以住在二樓,這樣也有收入,他嘴裡跟我應好,金條拿了……吼……走跟飛一樣,跑來台北,二伯公常在唸,來了台北,他也不敢找二伯公。
恁阿公就把金條拿了沒去看房子,遇到他叔伯大姊,是七姑的他們不同母親的,這個叔伯大姊心腸很不好,嘴尖尖的,她老公更不好,眼睛凸凸的,早時做貿易賺錢囂張成那樣,後來貿易公司倒了。那個叔柏大姊就說:「崧仔,來啦來啦!我今天請你啦!來我家裡啦!從上海回來嘛,你來台北幹嘛」阿公就說,他帶了二條金條,吼!就怎樣勒?和他公公還有丈夫三人一起設計他,知道恁阿公這個人。阿公說:「不行啦!我要趕快買了回去,去住旅館」「不用啦,來住我們家啦!」那時因為怕二伯公不敢去住他家,在那邊每日給他設計。沒關係,金條我幫你拿來換,就這樣連續賭了一個月,都沒消息,天亮時賭、吃、吃、吃,又賭到晚上,在那邊睡個覺,吃飯又繼續賭,如果大條不方便,我幫你換小塊的。我在台南想說,他怎麼都沒消息,拿了二條金條上去,會不會被抓走了?被人打死了嗎?我那時肚子有玉芳,和生都顧好了,有時早上就牽著這兩個小孩去找我老母、舅公他們,我想了也很擔心欵,這個人拿二條金條不知道怎樣了,ㄇ婆有博杯,結果是好的,就說,爸爸安心啦!這個人還在啦!但還是擔心。二十兩的金條換到剩二兩,才想到沒錢可以輸了,才跟叔伯大姊說要回去了,那時就騙了十八兩了,就說:「好!好,你回去吧!」後來這件事情被二伯公知道了,常被拿出來說,這摳吼,被妹仔騙!回來時我很生氣,問他:「你厝有買嗎?你跑去哪了?想說你被流氓打死了!」
在條仔巷那一間你有印象嗎?就是有塌塌米那一間,我很生氣,很想給他一巴掌,完全瞴家庭責任。他也知道不對,惦惦地讓我罵,他的好處就是從來不會打我,也不會回罵,他知道自己不對,但也沒辦法。「剩這二兩,叫你好好買,我們日後生活才有保障,你要怎麼一直靠人。」我的人不是這樣,賺的錢我會守起來,但是他如果失敗我會拿出來,他是孩子的老爸呀!如果家庭沒有一個老爸、老母,生意如果失敗,我就會把厝賣掉拿錢出來,伯公看我氣成這樣,趕儘下去,想我在上海可能也都是這樣,就跑去跟阿祖講,阿祖說,淑美倌你是怎麼了,怎麼氣成這樣,我說沒有啦。我也不跟他講,老爸再怎麼講還是寵兒子,他老爸在媳婦面前絕對不會罵兒子,他老爸說,淑美倌不要吵架,我也不想說。我知道,後來又聽到二伯公講才罵他,但是他老爸沒有在媳婦面前罵他。男人最大,我也很聰明,有看紅樓夢,知道大家庭啊!

王家的開基祖與童生
後來他老爸問他,你要怎麼辦?他回答,要不然來接貿易,剩那兩塊金子拿去賣,賣了十多萬,他爸接了些老朋友做股東,那時田園光復後給伯公這樣也沒在賺,一直花到最後,也沒剩幾甲了。一股十三萬,他兩塊金子差不多賣了二十萬,台南土地銀行對面剛好一個店面租我們,在那邊開設裕豐百貨,兼做貿易,到上海買布、車線這樣走,那間百貨店,我公公取的名字,店名叫做裕豐,豐富的豐。這個是以前王家的第一個祖公啦,從唐山囝仔來,那這個柱子巷,就唐山囝仔來,這邊柱子巷的土地啊,兩個唐山人啦,老腌公婆,沒生小孩,在那邊開碾米廠,這些都是那兩個老ㄤ公婆的啦,我們這個祖公啊,十幾歲就來跟他們住,當小孩工,很努力。現在撿米舂米,人家如果要送米,都是由他一個人送,這間裕豐就賺錢啦,我們這個祖公很乖,就像他們的小孩,我們的那個開基祖公,他要回去唐山,就都給他,順便幫他娶老婆啦,做他的兒子,他們兩個才搬過去。
到了阿祖的爸爸那一代四個兄弟都是秀才,那時候的秀才耶,就在我們台南孔子廟啊,孔子廟對面那個柱子巷,有一副對聯,泮宮什麼那個啦,這個泮宮是怎樣?孔子廟那邊就大家這樣排排排,這樣排列啦,那我們這個泮宮這個門,就這樣孔子廟,讓那些官進去,考試還是什麼呢,所以我們那邊叫做柱子巷啦,你們這個伯公祖啊,就是阿祖爸爸的大哥,是童生六歲的時候喔,被人家用那個竹子轎(抬),那就這樣他坐著,縣衙的門檻很高,被人家抬轎,被人家扶轎,扶轎在鳳山那邊,皇帝派那個考試官面試,一個孩子現場寫字啦,喔,那個字漂亮,臨時這樣寫,六歲小孩喔,後來就報告到清朝的皇帝那邊,在北京啦,那皇帝再封他為童生,兒童的童,一個生,封為童生耶,這個故事恁阿祖只告訴我而已,他後來生病的時候,在中山北路三年的時候,說了這個王家開基祖的故事給我聽。我們阿祖的爸爸很勤儉又很努力,就這樣一直賺錢,做到被封為區長,那區長他再一直這樣賺,田園到幾百甲,到我們這個阿祖。

王開運任職銀行、組「文化協會」與「愛護寮」
那我們這個阿祖到後來,他就這樣,國民小學畢業,那時候我們台北日本人創辦現在的師大,師範大學的前身啦,叫做國語學校啦!恁阿祖有說,他要再來台北,要來台北就坐新公園那種火車啦,坐一陣子,現在如果沒有(火車)就下車坐轎啦,走到有車的地方,這樣來到國語學校,現在國語學校是跟蔡培火他們同學。
那他那時候已經娶妻了耶,你這個祖母,家裡也是有錢人,但是啊,太寵了,去讀日本書,說如果稍微講一下就哭,如果忘記帶她,就這樣哞,她就哭,因為她媽媽只生這個女兒,所以很寵啦、很疼,那才收丫環來,丫環有幫他生男的,偏偏她不識字又是軟弱的女人,要嫁給阿祖,所以夫妻不完滿啦。生大伯公的時候,他就說他要回來台南路竹教書,後來有一年在路竹要當鄉長,鎮長啦,回去的時候路竹要聘他當鎮長,他當一陣子後覺得不適合,才跳出來台南去大東信託,大東信託就是現在的企業銀行的前身。他頭腦很好,演講都不用擬稿,一直講下去,不曾擬稿耶,外交很強啦!應付那些日本人,不這樣的話也不能有今天啦,後來日本人一直升他,升到業務經理,當業務經理的時候,臺灣銀行把他拉過去,他在臺灣銀行做到放款經理耶,做到日本人很欣賞他。
這期間阿祖也有參與組織「文化協會」(註1)的活動(當時組織想要對抗日本人),不過他比較沒錢,去找一個台南(韓石泉)醫生提供經費,還有找蔡培火(蔡培火是我公公來台北讀現在師大前身的同學)。組織文化協會時在關帝廟中殿做事務所(好像在忠義路,還沒到成功國小),我表兄在那邊擔任書記,我才知道文化協會是我公公的組織,這是台南的知識階級,如果日本政府太野蠻,就去交涉。這也要錢,韓石泉、蔡培火是基督教的,恁阿祖不是,所以他應酬、花花的,基督教人很規距,比較不會去酒家,恁阿祖風流,他在台灣銀行、政界,也跟日本人很多接觸,日本人很多喜歡喝酒,阿祖喜歡叫女人陪酒,嘻嘻哈哈。兩人意見不合,阿祖退出,否則實在是他組織的。阿祖沒錢,他開銷好勢,剩下交際費用了,他跟日本人交際習慣,到酒家,有時看到十七、八歲,就贖身,一個好幾萬,所以一些錢開了了(花光),沒錢給文化協會經營。後來文化協會讓給韓石泉,阿祖退出,後來台灣歷史報導時,都只報導韓石泉,蔡培火,沒有恁阿祖,實在是他也有參與。
在日本時代,恁阿祖也有組織「愛護寮」(註2),專門收養乞丐、開工廠、學油漆、木工、草鞋,有個技術給他們做,讓他們有飯吃。要娶我時,阿祖整修柱仔行,也是這些乞丐擦油漆的。他們穿得很乾淨,也穿得很好,我也不知道這些是乞丐。後來聽人家講才知道,他們經過訓練,做出來的東西可以賣。阿祖對台南市很有貢獻,現在愛護寮也還在。

王開運被指派為台南州議員並負責安平港的疏濬工程
後來因為日本人很賞識阿祖,日本天皇就選他擔任台南州議員,比現在的省議員還好耶,那時候怎麼樣呢?那時候台南市跟台南縣,總共合起來叫做台南州啦,那時候的市長叫做州長,州廳長喔,天皇指名說王開運,台灣人中只有三個啦,三個,全台灣三個台灣人的州長,後來天皇指名,指名說王開運。天皇派阿祖當州議員,叫他改姓名,他不要,說我姓王就是王。
那時恁阿祖想挖安平港。以前安平港,清國時代是第一的,人說一府二鹿三艋舺,安平港就滴滴那個沙(一直積),鄭成功來時吼,就有那些沙。台南是府城,安平港和赤嵌樓(鄭成功時代,鄭芝龍海賊出生,娶日本婆,生鄭成功,在母親那長大,小時候爸爸反明朝,他不願意,結果住外公外婆家和他老母,叫他父親不要做奸臣,後來相戰,輸了,到台南來,這個赤嵌樓是荷蘭人蓋的,有一個古井,那裏出去有一條路通到安平,鄭成功帶著他媽媽、老婆。崇禎皇帝自殺時,讓他五個妃子跟鄭成功來台南,所以台南有五妃廟。崇禎皇帝有個十幾歲的女兒,他希望太監趕快帶她跑出去,他女兒哭,他說,不是父皇心狠,妳衰,出生帝王之家,今天要斬妳一隻手,讓妳破相,否則怕妳出去會被強暴,希望以後不要住在帝王之家。這個五妃聽到皇帝死了,也一起吊死,後來清朝也不敢怎樣,也是尊重她們,來時設五妃廟,設墓塚奉祀,日本人來也很尊重,廟蓋得很漂亮)。阿嬤讀高女,先生老師)都會帶我們到廟去,講這些歷史。
阿祖覺得安平港可惜(當時荷蘭、清國貿易都在安平。我們台灣一開始是被荷蘭占領,蓋領事館─憶載金城。世界名劇《蝴蝶夫人》(Madam Butterfly),敘述日本女人嫁給荷蘭領事館的人,後來荷蘭人回去,說還要回來,他的某等他,結果一去不會頭,日本某真癡情,每天站在荷蘭領事館(安平港附近)等待,等待到幾年,失望跳水死了,這故事很出名,唱歌、Soprano都有,妳如果到那裏,還可以看歷史照片。鄭成功從鹿耳門踏上來,現在留有腳印遺跡),由於安平港沙很多,船無法靠岸,安平一直衰退。阿祖就去申請,組織一個團體,由他站頭,當時議員是可以見天皇的,就做台南州的議員啦!去那邊陳情,說安平建港試看麥,宮內賞、宮內廳、天皇、總理大臣啦.才批准,說三年給你做。批准後他就請人把沙清掉。嘸哉怎樣ㄏㄧ勒沙港?嘸台南市是第二都城吶!!(因為那就是地形關係所以會有沙港,上頭的水,曾文溪嘛,沙都會送下來,那時日本說叫遠(とお)淺(あさ),就是說土滴滴來到那個,大艘船沒法度進來,只能有小艘漁船,台南那時是府城,台北還輸台南啊。結果恁阿祖就用那些錢請技師來,不停地挖那些沙,直到大艘船能進來了,但是三年後沙子又再次堆積,才放棄。你看高雄那天然港,那個港很好,花蓮也是石壁(對,.因為我們這邊沙岸嘛,那邊是石頭,不ㄧ樣。) 最好的就是高雄港,那時我們都有教地理喔,高雄港就是最好,嘸法度,到最後放棄。
那時當州議員的台灣人只有三個啦,三個,全台灣,只有三個台灣人的州長,那時候都官派的,由天皇直接派的,就恁阿祖王開運跟歐清石,跟還有一個誰?還有一個現在在彰化的人,那個名字我忘記了,就這樣,台灣的議員就三個而已。阿祖晚上就去台南的水升閣、交升閣啦,就是大間酒家啦,找那時候的藝旦啊,欸,錢也花很多,要宴會還是什麼,都去酒店,他覺得恁祖母沒讀書,什麼都不會,帶出去不好看,後來才小老婆一個娶過一個。

做花生油買賣,懷孕險涉曾文溪
開裕豐時,我也跑去那時的下林,抓豬仔在賣,我跟我老母說,我來出本,妳出工,那時還沒娶金婆,我們來養小隻豬,剛滿月比較便宜,豆ㄆㄡ和噴(餿水),餿水不用錢,豆ㄆㄡ比較貴, 還要工,那時只有煮給他們吃。我回去也幫忙煮飯,養到七、八十斤就可以賣了,我和恁外祖兩人就公家賺錢一起分,養豬養完時,三金婆就說南京的老爸沒有頭路,兩個兄弟都沒工作就要回來靠小弟吃飯,後來三金婆就說,我們來開麻油車好嗎,我說好哦!當時的花生油、麻油都是用機械做,三金婆那時剛好養了一隻豬,不時在鹽水街上蹓躂,那隻豬一次幫她生了十二隻小豬,實在是幫她賺錢的,肚子一大在街上蹓躂,大家都知道這是三金婆養的豬,四個月一次生十二隻,一年能生三次,就趕快把這些豬換來的錢拿去換金子,去大內鄉買土豆,花生啦!
我都利用這個,欸,禮拜天就不用煮給那些店員吃嘛,就這樣我是跟我三嫂到過兩次善化、大內那邊,買花生啦,那時候肚子已經有玉芳五、六個月了啦,在上海的時候五個月,回來的時候就六個月,要去那邊的時候,我都坐火車,到了善化再彎入大內鄉,去那邊跟那些農夫說,那一區一區栽土豆的,我們要看,因為要土豆仁飽,才炸得出油,那些土豆有的啊,好像沒營養,有的很小顆,那種的炸不出油,有的剝開裡面是空的,我們就跟農夫在那邊,這樣一區一區的,那農夫他就把上面那個大顆的摘下來,剝給我們看,你看我的土豆仁這麼漂亮,那個去炸一定有油,阿嬤都靜靜的啦,農夫都要騙人,要賣多一點錢啦!到後來我就這樣,那個田園,土豆旁邊的,去看旁邊的那個,比較沒有吃到營養的那個我就摘下來,摘下來我把它剝開,你說你的土豆每個都這麼大顆、這麼肥,那這個你看看,扁扁的,這個根本搾不到油,你要賣我那麼貴?我就說,我不要買,我去別區看。哇,那些農夫就想說,欸,這個台南人,喔,不會讓我們占便宜耶,他都算一簍多少錢、一簍多少錢這樣,畚箕那種一簍一簍的啦,那就這樣,照這樣摘下來,如果整個全包嘛,開價全包,所以有小顆的、大顆的都不管了啦!就這樣,一區一區,一直包、一直包,再由卡車載去鹽水啦!
鹽水港,三金婆是在鹽水港,我是在台南,我這個二嫂她是大內鄉人,她就跟她先生,跟我那個哥哥兩個人,麻油車讓她顧,這樣賣到完,一卡車啦,多少錢我再來跟他們算。那時已經晚了啦,太陽要下山了啦!妳現在啊,如果再從那個大內坐巴士到善化,有一段路,這樣回到台南就七晚八晚了。後來我那個嫂嫂就說,欸,三姑三姑,妳可以撩曾文溪嗎?我說可以啊,她就說初幾初幾,如果退潮的時候,很有趣,那時候的溪,整個嘉南溪都沒半滴水,都是石頭啦。
那個時候差不多秋天啦!玉芳在我的肚子裡五、六個月,我那個二嫂問,三姑妳有辦法撩曾文溪嗎?我說有啊。妳如果可以,就這樣再繞回去台南。喔,八、九個鐘頭,尤其晚上黑漆漆的很危險,如果在曾文溪剛好退潮,她說那要快喔,退潮的時候,要趕快,不然溪水滿的時候,風是颯颯叫,有時候會死耶,水會淹耶!我就說,會啦會啦。於是,趕快要拚,這樣穿長衣服,綁起來,鞋子脫掉,那多痛耶!鞋子只能拿著。我二嫂她內庄人比較常在撩,她在前面,我一直跟在她後面,一直撩撩撩,撩到那邊,撩到善化,從善化坐火車到台南這邊大概十五分鐘而已。那些石頭坑坑洞洞,腳底踩到長水泡耶,回來都長水泡耶!
那時候在趕路的時候不知道痛,那些油,那些土豆,再載去鹽水港,用機器榨油,那時機器是怎樣?人坐著,一台機器,人坐著這樣攪,土豆就出油,那個再給我二哥、二嫂請師傅,兩台麻油車,這樣攪,麻油很香還要過炒,土豆也要過炒一下才可以,對,這樣做,做到後來,這個大間的比較有出來,人家用那個機器什麼攪一下,一下子,後來比較沒生意了,才收起來。

大女兒玉芳出生
在那個店面賺滿多錢的,那時阿嬤想說回來了,沒事情做,我店裡租在那邊,後面就舖個草蓆,我們母子就在那邊。日時都我在煮飯,煮給那些店員吃,差不多有二十個人,阿祖中午時會一起來吃。正月三十一,生大女兒玉芳,在裕豐裡面生的,生的那時候,我的老公自己去上海,跟他哥哥去上海辦貨啦,也是沒人在。但是阿嬤那時候都很堅強啦,隔壁也有一個林太太,復生藥局那個先生娘,就是我的房東,很幫忙,很疼我啦!我生玉芳的時候啊,剛好是天公生,天氣冷小孩出生哭一整個晚上,因為怎樣,不夠溫暖。
那時只有在店的後面店的後面隨便這樣板子釘一釘、舖一張蓆子,釘一個櫥子,東西都放在裡面,也沒有什麼。他們那些店員,大的男生就在店的後面間要給店員休息的,這樣這兩個就睡在那裡,我再睡那邊。在那邊生玉芳,那天啊!剛好很冷,他妹妹的大伯母是二房東,他先生在隔壁開藥店,她分一間給我們當作店面出租,我對她很尊重很好,她這樣很照顧。那天她看妳說唉,看妳說這樣,唉呦!要生了,那一天找不到產婆啦!這個三伯婆七伯他婆婆說,我要生時,叫我不可以叫別人,她讀產婆的。那天就留一個車伕,他那個兒子叫長生,他爸爸在幫阿公托車,晚上在那邊睡覺,因為沒半個人,就住在這邊,跟富生、和生在那邊睡,因為我如果要生的時候,他可以去給我叫產婆。那個長生很乖,十八歲而已,對我很好很好。這個三伯婆說,妳不可以叫別人喔!這樣我就真的沒有叫別人。
那一天要生的時候,那個長生騎腳踏車趕快去敲門,他的醫院在上帝廟的醫院前面,住家在後面,也沒有鐘也沒有鈴,在那邊一直敲,敲到門快要破掉,他就在後面棟,整棟房是長型的,前面是醫院,後面通天公廟上帝廟,我不知道,叫不來沒有辦法。喔,糟糕!我就生孩子,我都這樣走路、買菜、煮飯,沒有一刻休息,一天二十多個人要吃飯,連恁阿祖也來吃,恁伯公啦什麼人,唉呦,連這個十一叔公也都一起來吃。這樣每天早上我跟隔壁的房東太太一起去大菜市場,我肚子這麼大一個也都拿兩個大袋子從大菜市場走回來。最後要生時產婆也叫來不及,一切只能靠自己準備,自己把玉芳生下來,後來產婆才到,幫我剪臍帶。

二八營救穗雲生局長一家
玉芳滿月,剛好二二八發生啦,那實在不是說這些台灣人在造反,是延平北路,現在的義美,一個老阿婆的攤子,外省人來了,本來是大家都很歡迎,那個外省人啊,公賣局的人,喔,很兇,就假裝要跟她買洋菸嘛,那個菸攤的阿婆就跟他說,這個洋菸啊,要買,很貴啦,買這個黑市的洋菸很貴。他不要啦,他要我們台灣的香蕉菸,叫做香蕉牌,也不錯,那個外省人一直不肯啦。一直要跟她買洋菸嘛,那個阿婆一直跟他說……。玉芳就是二二八那年生的,二二八就發生了嘛!
那發生二二八了,實在是流氓,這樣打,流氓是打這些外省人,就北部的流氓一直傳,傳到新竹啦、台中啦、台南啦、高雄啦,全省的流氓,這是流氓打外省人啦,不是我們本省人啦,都這樣喔,拿著武士刀,到後來這個台南市長,那些市長什麼的,都是他們派的,外省人國民黨他們派的,就報告說台灣人在造反,阿祖那時候在開南郡運輸,有一個託我們運鹽的外省東家,鹽務局長叫做說穗雲生啦,這個是一個很有涵養的人,他太太也很好,人家這樣打外省人的時候,阿祖就叫我去,那時候因為怎樣?我的公公,剩下的那些女人又不會,我就趕緊躲到法院的宿舍,帶他這個太太,跟兩個孩子,兩個小孩,一個還小,要抱著,另外一個會走,我就趕緊,看這個情勢不對,怕他們被那些流氓打,就趕緊把他們帶回柱子巷,去那邊住一個禮拜。所以這個先生啊,對我很感謝,他太太就這樣感謝的,跟我成為好朋友啦,在那邊住一個禮拜,也沒人在打人,我再把她帶回宿舍,最後她跟我做朋友,成為很好的朋友就對了。

二二八眼見湯德章遭槍殺悲劇
那這個二二八就怎樣呢?打一打,到後來十幾天的時候,南京那邊的軍隊來了啦,軍隊來的時候,流氓就大家跑,流氓大家拍拍屁股就跑了。跑了之後,這個陳儀,那時候陳儀在當省長,台南有一個福州仔去中央報告說,是台灣人在造反,蔣介石很生氣就對了啦,說你們台灣人這麼……他(國民黨)現在是爭辯說沒有啦,沒有說這個,那實在是有說。他說,台灣人在造反?好,你那麼好狗命,他那時候還沒來耶!那麼,台灣人好好好,台灣人這些優秀有知識的都抓起來,讓他們剩下那些沒知識的。那實在是一些道山、這些市長,跟這個陳儀,明明知道那是流氓在打,拿武士刀,就下令把知識階級整個抓起來,把他們打死,台灣人就沒辦法了。有的比較知道比較……像許世嫻(富生太太的姑姑)跑去躲在人家廁所躲了七天,就沒被抓走啦!
很可憐就是那個湯德章(註3),他就當台南市的警察局長,就是在那個柱子巷,所以我們看過,那個湯德章的是爸爸是日本人,媽媽是台灣人,湯德章是在台灣出生、台灣長大。到後來他爸爸也是,像是被他媽媽招贅的,就改姓湯,他爸爸叫阪口。後來他爸爸就想說,娶台灣老婆不回去,就改姓湯,生了這個湯德章。這個湯德章,喔,一表人才又會讀書,他就去考警官學校,一直培養,一直考一直考,考到那時候台南市的警察局長啦!人家那個是考的耶。就這樣把他抓走耶。湯德章說,我又不是。他被叫日本人啦,漢奸啦,就寫他說,阪口,他說我姓湯,我爸爸在台灣被害,我爸爸是你們台灣害死。說不通,要把他槍殺耶!可憐啊!這樣抓去,把他槍殺就是。
這個孔子廟過來,我們當時叫台南州廳啦!那邊中正路過去,有一個台灣人叫做石像的公園(註4),那個公園就是怎樣?日本的第四任總督,叫做兒源裕太郎,那個公園就是紀念日本第四代的總督兒玉源太郎,台灣人都叫石像的公園。就把他抓到那邊,那邊大樹很多啦,槍殺、砍頭。那些兵這樣把他綁著,插那個牌子,湯德章不肯坐、不肯跪,一直站著,我們……唉唷,看到這樣實在是真的,唉唷!他媽媽啊,一個媽媽七十多歲了耶,跟他老婆,他老婆早就跑到腿軟走不動用爬的,他媽媽也是這樣一直爬。他媽媽比較厲害,一邊爬一邊哭,沿路這樣哭。(他們)把他用那種卡車載著,把他插牌子。我們為什麼有看到?從店門口那個玻璃縫,再自己做一個木柴的,颱風的時候,喔!我們都整個弄起來,就這樣,從門縫這樣看。哎唷!整條這樣中正路,他站在那邊啦,就躲在那邊看,看他媽媽這樣哭這樣爬,那麼老了這樣爬,那他老婆這樣爬,還沒爬到石像耶!剛剛快要到石像,才說很殘忍。踢他叫他跪,要被槍殺,湯德章不肯跪就是。喔!好幾個兵踢他,他體格又壯,他是警察局長,不要,不肯跪,他不跪。
到後來他老婆剛爬到這個石像要進去的時候,聽到槍聲,砰、砰、砰,這樣三聲啦,他老婆就暈倒了,他媽媽剛爬到我們門口,喔!他媽媽也暈倒,看有多可憐,很殘忍就對了,不讓她們看,最後一面也不讓她們看。那還不要緊喔,那個屍體被示眾,給眾人看,說給你們這些愛看的人的看。我就不敢看,那時候整條街,中正路,像死城一樣,沒人敢開門。還有林茂生,是我們的教授耶,日本時代是清代的教授耶,光復之後他好像也有去台大還是什麼,學者嘛很出名,他也被抓走耶,布袋把他蓋著,把他綁著,不知道丟到基隆港還是高雄港。到二二八,現在說沒有,殘忍啦!有啦!那都不敢說。

王開運二二八被捕與被救的經過
那恁阿祖那時候,都在我的店裡,裕豐啦,我們那邊的店,離這個我們祖厝柱子巷有一段路,恁阿祖都早上的時候就來,中午都在那邊吃飯,軍隊就開到我們巷子內啦!那時候伯母跟歐巴桑他們,十嬸他們大家,想一想說不要跟軍隊報告,就跟軍隊說,沒有王開運啦!剛開始是抓錯了,人家跟他說王開運住在孔子廟,就去抓孔子廟那個顧廟的啦。他弟弟在當畫家,姓方的,就把他抓走,抓走之後,他弟弟聽到後說,我哥哥怎麼會那個?他弟弟就跑去警備總司令說,我哥哥又不識字,只是在顧廟的而已,後來警備總司令才跟他說,是要抓王開運啦!方仔才說,王開運就在我們柱子巷對面巷子裡,警備總司令說不然你帶我們去。
那時候就硬跟他說,人不在,就出去,不知道去哪裡,去哪裡不知道。對方找不到,柱子巷那些女人,憨憨的,大家沒知識,想也知道,許世嫻都知道去躲,躲如果閃過就好,閃到這個事情可以的時候再出去。但他們報告說,在土地銀行對面裕豐的店,就那個方仔,他們又叫這個方仔帶路,他弟弟帶路,來剛好,我們剛好去菜市場買菜。來了之後說,王開運、王開運,王開運在嗎?王開運是什麼人啦,剛好你阿祖在那邊,跟他說我我我,他也不知道說是要來抓他的,我我我,那要請你上車,哇!死了,我一看,那個卡車上,那些兵都拿槍配刀,就載走了,不知道到哪裡去,喔,沒回來,找不到。
嗯,那時候就被抓到警備總司令,台南隨時在抓。喔!這樣,阿嬤、大家一直急,煩惱啦,阿祖已經被抓走了。我兄嫂的弟弟,也是台南市的名醫蘇國糧先生,動用各種關係想要打聽阿祖的下落,但都找不到。還好我的弟弟考進台南監獄做看守,就這麼剛好就在台南監獄看到阿祖,當時阿祖剛被警備總司令送去台南監獄準備要判刑了,是被判最重刑死刑。可憐阿祖年事已高,關在監獄裡一、兩個月不見天日,又得知被判死刑,整個人都瘦得不成人形。我弟弟都差點認不出來他那位行如槁木的老頭就是平時意氣風發的王開運先生。後來我小弟藉機接近他,詢問他是否就是王開運,這才確定阿祖的確被關在台南監獄沒錯。
還好我兄嫂的弟弟,也就是那位名醫蘇國糧先生,剛好為警備總司令的兒子看診,於是就向警備總司令的夫人求情,說阿祖根本也不熱中政治,只不過掛了(臺南工商業界組織工會)中央會長這個名號,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被抓走判刑,實在很冤枉,夫人聽了也幫阿祖向總司令說項,後來穗雲生先生聽到阿祖被關起來即將判刑,也慷慨伸出援手,出面向總司令擔保,以他們身家保證阿祖絕不是漢奸,又加上總司令夫人幫我們說情,這才放阿祖返家與我們團聚。阿祖被放出來之後對政治非常懼怕,完全不敢提及二二八半句話,也慢慢淡出交際圈,當時和阿祖同期被抓,關在阿祖隔壁牢房的一位先生就是受不了獄裡的嚴刑拷打,最後爆發嚴重的肝炎而逝世。




註1. 二○年代的台灣人抗日解放運動,台灣文化協會成立大會在一九二一年十月十七日,特別選定由將會較少受到日警干擾西方人開設的天主教台北雙連靜修女學校舉行。到會者有醫學專門學校、師範學校、商工學校、工業學校等學生及島內知識份子共三百餘人。大會進行順利當場推舉霧峰林獻堂為總理,蔣渭水為專務理事,又有理事四十一人,評議員四十四人,並設本部於台北。這是第一個島內台灣人非武裝抗日民族運動的結社團體。文化協會會員從當初就以各階層的台灣人來參加。包括農民、勞動者、學生、上班族、醫師、律師、地主、資產家,甚至有不少的御用紳士也參加在內,均為同一目標而築成統一戰線。創立大會時全員總數有一千○二十二人,其中,醫專學生四十九人,中央研究所農業部學生(後來的高等農林學生)三十人,台北師範學生一百三十六人,台北工業學生三人,台中商業學生六十六人,這些學生積極份子都在會中起了骨幹作用。文化協會經常宣揚「…我們應喚起漢民族的民族自覺,把台灣作為我們的台灣,自行統治,團結一致,排除屈辱站起來。…」

註2. 愛護寮是日治時代設立的遊民收容所,或稱乞丐寮,位在今天鹽水鎮立圖書館側門處。昭和九年,大約是民國廿三年間,鹽水地區因流行霍亂,街役所(鎮公所)於是留用愛護寮設置隔離所,由壯丁團負責看守,以免疫情擴大;壯丁們手持的是環境消毒用的噴藥。

註3. 湯德章 19 歲時通過巡查(警察)考試,後來又通過普通文官考試,回台南市開山派出所擔任次席巡查。兩年後調任派出所主管。27歲時升任局長級警官,後被派往廣東擔任警察顧問。32歲時因為警界不容台籍人士派任獨當一面之主管,遂辭職赴東京深造,36歲時通過日本高等文官司法及格、行政及格,後回台在台南執行律師職務。1945 年被推任台南市南區區長,不久台南霍亂流行,湯德章要求立即實施消毒隔離,並打預防針。但上司以霍亂在中國司空見慣不為所動,湯德章乃憤辭區長職務。隔年當選為台灣省參議會後補參議員,並被選為「台南市人民自由保障委員會」主任委員。 1947年 228 事件發生後,他被推任為「228 處理委員會台南市分會」治安組長。3 月初,以平亂名義進入台灣的國民革命軍 21 師軍隊進入台南,3 月13 日因為瘧疾臥病在床的湯德章以叛亂罪名被該軍殺害於民生綠園,死後曝屍三日。在隨後的高等法院宣判中,湯被判無罪。 湯德章律師一生以做為台灣人為榮。他的父親是日本人,與台灣女子湯玉生了一女二男。因當時在台為官的日本人忌諱與台灣人結婚,所以德章與其姐、弟都從母姓。 1915 年(大正四年)湯德章八歲時,發生焦吧哖事件,余清芳、江定率領民眾夜襲南莊官吏警察派出所,燒燬建築物,湯父遇害,同時被殺死的警察共 20 人,湯在事件中被派出所工友黃木貴背負救出。

註4. 日治時期叫「大正公園」。後來為紀念台灣的第四任總督兒玉源太郎,從義大利訂製大理石像矗立在此地,改稱「兒玉壽像園」。1945年3月1日總督石像毀於「台南大爆擊」的美機轟炸中。 二次大戰結束,更名為民生綠園,改立孫中山先生的銅像。1998 年 2 月 28 日為了紀念 228 事件的受難者湯德章律師,又改名為「湯德章紀念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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