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6日 星期二

中山北路

大意:在開封街住了一年後,便舉家搬至中山北路的第一銀行公館,因阿祖公務關係,中山北路常常設宴,宴請許多政商名流,阿嬤除了掌理家務,還必須向廚師學做一些高級料理,常常一煮就是二、三十人份,而且還在家務繁忙之際抽空小做股票存錢。當時家裡親戚小孩眾多,阿嬤怕小孩學壞,嚴格禁止小孩偷看大人的宴會,當時第一銀行指派服務員照雄來家裡服務,阿嬤待其極好,幫他隱瞞阿祖參加考試。

中山北路家,宴會不斷
中山北路做不公開的高級酒家,當時我公公是第一銀行的協理、常務董事,在做公關,所以不時請大官到山北路這邊,來的有黃杰、于右任、賈金德、吳國楨(後來跑了)、台灣省主席以下的高官。因為我的公公很會寫詩,所以這些大官很欣賞他,每年在中山堂舉行詩會,大家寫詩,他擔任總幹事、為這些詩裱框,每年五月初五在中山堂展覽,他們用漢文寫詩,阿祖演講不用寫稿,可以直接講,他很厲害,也很勤勉,沒有應酬的時候,他讀漢文、讀詩、寫詩。他真有學問,可惜沒錢,三間公司支薪不夠,沒有跟大官應酬,也沒有第一銀行的人際關係,我公公在日本時代是第一銀行的業務部經理,日文會說,詩也會寫,國語也會講,所以是黃朝琴聘請他來(第一銀行),不是他向對方討的。
後來,陳誠下令銀行員也是公務人員,不能上酒家,就說阿祖業務不好,要記過,於是,他先打電話給黃朝琴董事長,阿祖解釋不是他歡喜這樣,而是業務需要。後來搬來中山北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當時樓上一堆小孩,和生剛考上建中,玉芳隔年也考上板中(她男子氣、很皮,沒在讀書,差一分考上二女中,先生(老師)在黑板寫字,她在後面用橡皮筋彈老師,後來被老師看到,我參加母姊會時先生告訴我,說玉芳壞規距、頑皮,我說老師可以打她,他說怎麼打,叫她到黑板寫老師剛剛教的,她寫得出來,沒辦法打,我說老師你太寵她,後來老師沒罰,我回去讓她跪算盤,順便修理。玉芳頭腦不錯,富生和玉芳數理好,文科比較不好,玉衡與和生文科好,數理沒有他們好。
家裏有很多小孩,我比較忙,有時人手不夠,我公公叫我去煮飯,酒家師傅拿擔子來煮,我就去問他們怎麼煮,師傅很好,都會教我,我也都會做,後來有時阿祖就叫我煮一桌。這些小孩後來怎麼樣呢?中山北路是傳統木頭樓梯,有一個縫一個縫、如果我在廚房忙,他們就在樓梯縫偷看,看得笑得歡喜嘎,看一個一個酒家女這樣摟著。玉芳、和生、還有南部北上讀書的小孩們,尤其和生看了以後都不讀書,上建中後的第二次月考紅字來了,我那時趕快,煮飯時捏腳步、捏腳步,看他們在那邊偷看到笑,我就把他們撒ㄟ(抓起來),關到樓上房間跪著,不這樣以後會變壞孩子。當時姑婆的冠甫比較古意,比較不會這樣,但那時大家都念初中,會好奇,有的只有小學,所以我一個一個抓,不是我的小孩,我不會打,只會叫他們不能這樣,否則這些小孩每天看酒家女、南管北管,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每天有,這些小孩都沒變壞,因為我很嚴格。

善待家中幫傭,勤儉持家
那時照雄(第一銀行介紹來中山北路的服務生)剛來,晚上讀夜間,阿祖不讓他去。有一天照雄說,歐巴桑,我如果今天沒去考試,沒辦法畢業。我公公很專制,認為你吃銀行頭路,不可以到學校讀書,可憐的他,初中這樣換來換去唸了五年,我就說你去,然後跟阿公的司機,還有酒家小姐講好,如果阿公問起,就說照雄和他去買東西。問了一次、兩次、第三次他就知道,他就說,這麼奇怪?買東西這麼久,一定有什麼!就是考試啊!跑到永和、考試、再回來,當然久.我只好說,多桑,照雄今天考試,我讓他去考,他才可以畢業,日後才有資格升等,所以我叫他去考,拜託小姐幫忙,阿祖說,考什麼試!吃銀行頭路,考什麼試?阿嬤被罵,罵一罵他就好了,照雄嚇死了。他是大甲人,老爸不讀書,老母賣豆漿養婆婆、小姑、全家,很孝順,當時照雄三百塊的薪水,全部寄回家,沒錢用,我想辦法,玩麻將時,我叫他泡茶給長輩,碰的錢給他,這些碰的錢給他就夠了,其他要吃的、做什麼的,阿嬤這邊幫忙。
照雄有時憨眠會說,好啦,來啦,阿公,來啦,我馬上起來。我公公喜歡和大官──林柏壽比較多,玩麻將,我用燕窩,跟照雄阿可,買給他們吃。很難揀,揀一揀,燉燕窩,當時沒電鍋,後來朋友給我們一個日本電鍋,否則之前要在灶爐起火,慢慢燉,才可以煮,每天都這樣,等到半夜三點。禮拜天玩麻將,平時玩二十仙,阿祖青光眼、高血壓,我幫他點眼藥水,當時青光眼、高血壓的藥很貴,我叫我的尪婿去買,告訴他,你要買!當時藥一百粒就一千塊,當時一千元很大.這樣慢慢顧,吃燕窩、點眼藥水,有時他不好意思,說淑美、淑美,趕快睡覺,妳不要等候我,我躺著慢慢點。
他有一個習慣,不拿鑰匙,跟著他擔任司機也真是艱苦。不過他如果有大宴會出去,一次會兩百塊給司機,不壞,不過真艱苦。我等候完睡覺,隔天一早五、六點,五、六個孩子的便當,阿可比較愛睡,我從樓上啪啪啪下去,她睡在樓下最後面的亭子,六點叫她起來煮飯,準備六個便當,還有南部親戚上來的小孩,六點半我用便當菜。女孩子愛睡,如果我爬上樓,她又睡,我就想怎麼沒聲音,我又下去叫,她煮飯、我煮菜。
所以阿嬤這個身體,當時高血壓不知道。那時去雙連市場,這麼多人,阿祖要吃好,我去兩個市場,有時雙連,有時中山北路,兩邊選好的、又便宜的東西,我感到暈眩,菜市場裡的人問我,歐巴桑妳怎麼了?我說,沒要緊,當時不知是高血壓,當時沒推車,兩手提著(阿嬤,妳都沒有五十肩?)有喔!可憐喔!當時以為扭到,請一個瞎子治療,很痛。當時幫忙的只有照雄和一個女孩子,他們也有各自的事,他們要打掃,沒辦法陪我去菜市場.送完孩子上學,我就到菜市場,還有趁一點時間做股票,再拼回來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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